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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界专访】阿角:跨界这件事,本身就是需要反思的

2015-04-19 23:58
M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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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在促成有趣的项目和不同行业间的交流
提高公众对跨界的关注

采访人| 郭畅
编辑| 刘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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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角(徐文恺)是国内前沿的媒体艺术家、博客写手,同时也是一位文化交流的积极推动者。
新媒体艺术并不是一个新兴行业。这个艺术领域某种程度上随着“跨界”一词高频出现也消耗成夕阳产业,现在如果说到“跨界”,许多艺术家甚至会特意规避,虽个中原因复杂难解,还是有继续前进的人。阿角,国内很早进入新媒体艺术行业的先行者,如今应该是新媒体艺术有力的发言人,在入行多年后又说“跨界”,阿角直接略过那些对外行人来说酷炫的光鲜技术,他说,“跨界这件事,本身就是需要反思的”。

你怎么看待“跨界”这件事?

跨界这件事,本身就是需要反思的,很多面上的东西,五六年前我们刚开始做,因为那时身份不一样,有个跨界的感觉,只是因为(那时)不专业、业余好像有个“开放性”,等你真正接触了这个东西,深入后就发现和你之前理解的“开放性”是两种概念。我现在的角色,做事很谨慎,基本上如果那件东西如果不是我想做的,我就不会找另外一个领域的人来做,因为这样对双方都是极大的消耗。

为什么现在很多艺术家想要避开“跨界”这个词?

“跨界”,跟“创业”、“创新”、“创业”、“风投”一样,全是用烂的词,大家都不想沾,这代表公众对你的一个认识和期待值。我最怕就是业余的逻辑在里面,因为我们经历过“业余”,其实“业余”的过程是很消耗热情和精力的过程。很少一部分人能真正“跨”到行业里来,更多的人其实在消费自己,甚至是消遣,那么就只是“消费”,那就没有帮助,(跨界)变成更多人来消费的一件事。
很多时候“跨界”成了玩和消费一个概念。像我最初在上海做“新单位”,我们那会儿在倡导“开放性”、“跨界”,把你的业余时间拿来做一个小项目,但最终的结果就是你发现你做了一个屌丝的生意,这种生意造就了某种价值观,这个价值观是可以被大众拿来消费的,不管人们现在承不承认在不在乎这个历史,但这就是事实。我们看到这个东西逐步建立起来,得到的结果还是业余的,这个(跨界)社群创造了什么价值,对我来说,没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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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现在做的作品会让人以为你小时候是个geek。

嗯,小时候我并没有,我初中开始,差不多96,97年开始,我就发现很喜欢这个东西,你很擅长,你的逻辑思维和使用过程中得到这种愉悦,这种愉悦会超过其他任何的其他东西。我是不喜欢玩游戏的,初中后就没有玩过游戏了,我理解喜欢玩游戏的人,但对这件事本身兴趣不大,原因是我喜欢做一个规则的缔造者。
是因为不喜欢玩游戏时那种被控制的感觉吗?
倒不是那种被操控感,而是你觉得你应该是更大的一个创造者。中国那种草根站长,我们算是第二代,我们当时一起做个人网站时很多人,都是互联网时期很重要的人,但可能我走了另一条路,不是商业的那条。但那个时候做网站还有那种成就感,包括你能很接触到很多人,在那个本来不会接触到很多人的年纪下,你的视野就开了,形成很多学习的方法。大部分我的知识,还有现在慢慢走到现在都和那时候互联网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我们可能代表的就是很早那一拨能体会互联网精神的人。我一直有做一个网站叫We Need Money Not Art,翻译一些国外跨界艺术家的采访,但现在都没怎么管。

通过翻译采访,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最近我和一个叫“创想盒子”的微信公众号做一些合作,我拿一些差不多5、6年前翻译的采访东西给他们,好玩的地放就在于,你会发现当年一些人雄心很大,但现在消失了。所以其实你能看到的只是一个线索,就是在多媒体和新媒体领域这件事在这十年的变化,这些文献能告诉你当时发生过什么,当时在倡导什么,有哪些东西,现在还剩下些什么,当时提出了什么东西,现在是可笑的。当时提出了哪些东西,现在还是乌托邦……你只能看到这些印象。

为什么这些人开始很有雄心,却慢慢消失了?

我觉得其实这个问题挺复杂的,我们有时候可能会很笼统地去说,放在中国的语境里,是多媒体这十年里终于成为了艺术,但成为艺术的同时你会发现商业的多媒体死了,这两年多媒体的商业非常差,跟政府的政策有关,世博会的时候是一个放大,但是放大后它(商业的多媒体)非常快就泯灭了,像水晶石的倒闭,很多多媒体的公司就退出这个行业了。其实多媒体的商业也是一种跨界,也是技术和某种设计的结合。差不多从2005年到2015年,多媒体的十年就是一个从发展到爆发到萎缩的十年,到现在多媒体部分的展览展示部分已经变成夕阳产业。因为需求变了,一个品牌会做微信公众号的营销,但很难选去做一个线下活动,且(很难)选线下活动还用很多媒体的方式来做。现在只有很少几家公司在做内容很扎实的多媒体工作,其他基本都停了。

国外情况是否好一些?

其实国外也一样,刚入行做商业时,有家德国公司的叫ART+COM,它的结果也是一样的。我们当时很不理解为什么这家公司做了二十多年还是这样的一个体量,后来你就会发现因为欧洲更慢,它的需求和发展会更慢,但是趋势没有变,这一两年互联网对多媒体的冲击很大,原因是因为人的阅读和接触信息的行为彻底变了,所以多媒体这部分一下就萎缩了,萎缩后以前整个(多媒体)商业的生态就停滞了。多媒体这个行业起点太低,起点太低的结果就是没有自我更新的能力。没有自我更新能力的结果就是更多的人走向二三线城市去做这件事,有些人可能会去贵阳或者内蒙古去做这个(多媒体)项目,它已经没有办法在北上广发生,因为品牌不需要。

你的许多作品对大众来说,都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你应该很少考虑大众的接受度吧?

这个问题怎么答呢,其实我们最近慢慢明白一种讲法,也更加坚定一件事,“你以你的方式来表达,不要顾及大众”。大众的审美在不断地被训练,你只有坚持,他们才有可能会接受,你尝试去教育,在艺术这个方式上来说是很难的。如果不以一种很强势的方式出现,他们(大众)就会以更强势的方式,可能趣味更低的东西来影响,这是一个较量。如果顺应(大众的趣味),那就是商业。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利用你已有的资源和方式去创造一种你认可的趣味,当然这个趣味被放大化,你的利益或效益就最大化,但对我来说,这不是我这个阶段的要求也不是结果。这个阶段,我希望自己可以创造自己认同的趣味,至于它的传播和能不能被大众接受,我是交出去的。可能某一个时刻,等你的积累更强大的时候,你就发现可以来推广这种趣味了。某些艺术家已经在这么干了,但有些趣味对我们来说是低的,但我们又不得不认可这就是现状,但这也是一个新旧交替的过程。

在你刚结束的展览中,有一件作品和身体有关,你是如何想到创作这样一件作品的呢?

那件作品叫Body Shade(《身体的影子》),我们模拟了中医讲的针灸理学论。这个问题其实很私人,因为有个朋友在杭州做中医,我们有十年之约,说一定要一起做点东西,所以这个是契约。而且当你开始大一点,三十多岁时就开始明白,骨子里还是个东方人,会对东方这种思维感兴趣。那件作品是用技术的方式,把一个本身虚拟的东西(因为中医都说假定的东西)变成了一个看得到的。最终来说,从一个模糊的东西到另一个模糊的东西,这在西方人的世界是不被接受的,但这是东方人尝试找到的,就是在一种模糊的状态中找到另一种模糊的平衡,而不是清晰地可以被评价的东西,所以这是我的一个尝试,可能接下来也许继续往这个方向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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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身体的影子》中,阿角研发了自身独特的工作方式和视觉语言,探索中医理论中的经络原理。他将现代分形理论、计算机算法贯穿至他对中医的经络研究中,将人体内无形的场域外化进展览现场,甚至转译成为文身图案。该作品是与许聪,刘晓光,谭硕欣和范石三共同完成。

“这个方向”具体指的是什么?

就是我会越来越压低所能看到的技术性的东西,因为这件东西(技术)尤其在艺术这条线上也在慢慢地被消解。我还是希望做出持久性的东西,所以必须回归一种思维的方法。作为东方人来说,你的思维方式就是最大的优势和可挖掘的,但由于互联网技术的不断深入,所以很多过程是技术的。不过这样就更有意思了,因为你一直在用一个清晰的东西理解模糊,最终又得到一个模糊。

所以你并没有获得一个清晰的结果,还是模糊的?

我觉得最后还会是模糊,这种模糊最后可能会形成一种所谓媒体艺术。我看到的,整个与技术相关的艺术也是到了一种瓶颈,因为你不断地被更大的平台还有日常所消解,这种消解对这件事并不利。

你是否曾经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过怀疑?

身边有从美院出身的人在问,你到底在做什么?我现在能慢慢能理解,我们那时代替的是另一种利益,他们是一个很完整的体系,包括他们的师徒关系和资源,他们在消耗艺术市场,你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外来者,你可以加入他们,他们是开放式的,但如果不跟他们走,他们就会质疑你,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在这种所谓“外来者”的质疑下,你如何调整和继续下去?

概念上,整个做东西的思路不可能受影响,因为真的就不是一个体系,但形式上、方法上、运作上可以听他们的建议,因为之后要呈现的部分,画廊和美术馆的体系,甚至一个收藏的体系这是他们熟悉的,甚至这个趣味是他们建立的,所以一些方式上他们可以拿捏得更准,这个真的不叫屈服,叫尊重,因为你首先要被认同,才能有机会往前走一步。虽然说思维方式、运作模式是不同的,但在外包装上,得首先进入市场,有可能去影响或者去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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